(在40-60年代,你在晋东南也是明星啊,当时也许不叫明星,)是熬出来的。(冯:观众大概都是追星族啊。那会儿观众追星是什么表现?)对我的评价是这样,一个唱腔吐字特别清楚,控制声音再小再小,每个字和那个一样,就要弹到最后一排;虽然嗓子不宽,但是它的穿透力特别强,(冯:就像刀剑一样,只有窄了才能扎的深嘛!)另外一个特色,唱腔有人物,就是有感情,()随着感情变化,每一个句和每一个句(表达)不一样,(冯:那是你后天的创造力强,角色感强呵。当时你有没有崇拜者?与现在歌星有什么不同?)咱们这个小地区,与歌星就不一样啦,我们这个不值钱,人家几首歌挣几十万,你一辈子也挣不上几十万,哈哈哈,(冯:那时候观众总有个朴素的表示吧?)只能给你个评价吧,能干什么?一看吧,郝聘之是个好把式,其他都是响把式,(冯:什么叫响把式?)响把式就是也能唱红,也能叫好,我是叫不了好。(冯:哪个更高?)响把式吧。我这个嗓子永远叫不了好。但对你的平价特别好。另外我这个道白啊,唱腔啊有了特色啦,小时候我记得郭金顺,——梆子团唱须生的,须生里的第一把交椅,他讲究用国语;段二淼,是上党梆子的泰斗,唱须生的,原来小生起家,后来唱须生,他讲究的也是用国语,(冯:国语指普通话吧?)哦。我来剧团后,也逐渐逐渐按师傅这个提法,按国语走,就是用普通字、上党腔来道白,普通字、上党韵既有我们自己的特色,又能让全国各地都听懂,(冯:就是长治普通话,)韵味是最大区别。譬如“这个”,太原是“哦这么这么”,说是“这个东西”,像我们以前是“腌甲甲甲……”,咱就不用这种腔法啦。既不是晋城的,也不是潞城的、屯留的,而是综合这个地区的,这样的影响就非常大。就三个特点,也不是我自己总结的,而是观众、内行总结的,(冯:你认可啦?)噢,哈哈哈,我也不知道认可不认可,糊糊里糊涂就认可到了今天。
(冯:你知道原凤彬吧?)戏校毕业的,(冯:后来喜欢跳舞,跳芭蕾舞,产生的影响很大,在七十年代,买个东西啊,老婆生孩子啊,能享受到特权,这就叫崇拜,具体比唱戏还要吃香,物质上得到的多,我知道你们这代人精神上好处多,)我们这代物质上得不到多少,就是爱好,演戏比生命还重要嘞,愿意获得愿意唱,再受多大波折再受多少坎坷,……我也是遭受了多少苦难,跟上家庭成分,哪个运动来都是弄你嘞,(冯:如何讲?)正因为唱戏好,成分又高,非弄你不行。像我哥同生,57年反右派时就反成他右派啦,那个人就不说话,与人交流的很少,跟我们姊妹们也少说话,什么家长理短,根本就不说,社会上乱七八糟,根本不参与,一说起唱戏来没完没了的。其实是遭谁惹谁啦?没有!他就要弄他哩,其他人抓不住,就他成分高不好,这个团就是他。你像我57年也反我右派,那边是她哥,这边是她妹妹,非反他右派不行。我是沾了什么光啦?我这个人坎坷很多,但关键时刻有人出来救我。我这个机遇太多啦。
(冯:请举例说明一下,)我这个团合并到潞安县,知道吧?有个王文贵书记,三十来岁,管文教的,有人反我右派,非我莫属,他说不能,人家没什么言论,就家庭成分不好,我也不安爱说话,也不懂拉拢关系啊,巴结人啊,不懂,那时候是个傻子,除了开这个窍(指唱戏),其他都不知道,这样一句话救了我啦。后来没办法,团里总得有个人顶嘞呀,就抓了一个唱须生的,一般演员,他会画老虎,——冬天到年根啦,剧团没事,放了假了,他就用一张粉凉纸画一个老虎,一张粉凉纸八分钱,去街上卖嘞,能卖一毛五,这样就能赚点钱,人家说他走资本主义;另外一个问题,上级要求下基层到农村,为国家做贡献,他想的好,哎呀,这工人,南三厂的工人家属天天在家嘞,光知道生孩子造粪,他就画了个漫画,里面一个女人有几个孩子。像这种人不能到第一线为国家做贡献个?一下就把他选上了,当右派啦。叫李树宽,顶了我啦。
(冯:有指标?)一个团一个指标。反右在(57年)收秋以后,剧团在腊月回来,冷的不行啦,不能演出啦这才要反右,全国这个指标到够了,到不批啦,像我哥和后来这个老汉马天云,为什么把他们反成右派?没有批还当成右派?当了20多年假右派!你说说这?!每个团体都不批,“五人小组” 不批,什么时候才知道来?文化革命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