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长荣 “艺不惊人死不休”
说起袁先生的做戏做人,尚先生第一句话就是:“艺不惊人死不休。”在尚先生看来,这位“架子花脸铜锤唱”的郝派花脸传人最令人激赏的,就是他对艺术执著的钻研。尚先生还特别嘱咐记者一定要提到:“现在的中青年演员,不仅要继承袁世海精湛的艺术,更要学习他那种在艺术上奋进求索的精神,京剧才真正有希望。”
于魁智 “没有袁世海就没有于魁智”
“没有袁世海,就没有今天的于魁智。”作为当今梨园首席老生,于魁智念念不忘袁先生当年的伯乐之恩。1985年,在一次《华容道》的演出中,饰演关公的演员因故不能出场,袁世海大力举荐当时还只是龙套演员的于魁智。正是这场演出,使他向今天的龙头地位迈出了第一步。
这次纪念袁先生诞辰90周年演出,于魁智连演三天,在《野猪林》、《群英会·借东风·烧战船·华容道》和《黑旋风李逵》都有演出。并主动提出甘当配角,以此来表达对袁先生真挚的怀念和追思之情。
杨赤 不是“袁派”是“人物派”
从1982年拜袁世海为师,到2002年袁世海去世,袁老先生的弟子杨赤在这整整20年中受益匪浅。他至今记得当年的拜师会上,老师说道:“要把我袁世海揉碎了来成全你杨赤,而不要把你揉碎了来成全我。”杨赤认为:“袁世海艺术最大的特色在于塑造人物,他已经达到了‘无我’的境界,才能塑造出那么多观众喜欢的人物。老师曾说,人家说我是‘袁派’或是什么派,其实我是‘人物派’。”杨赤告诉记者,袁世海为自己重新设计和编排的《西门豹》充分结合了杨赤自己的特点,和当年袁世海演出的版本有80%的内容不一样。“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流派的创始人把自己的经典剧目改这么多,但袁老师都是从人物出发,在艺术思想上是非常开明的。这在梨园行当里是十分罕见的。”
袁老的《斩马谡》我还是在上世纪70年代末才有机会看到的。当时他正与李和曾先生拍摄舞台艺术片《斩马谡》,我就随在他身边,所以能在最近距离观赏了这出好戏。袁老那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动人表演至今难忘。
京剧的各行当都有其不同的表演难点,而“花脸怕哭,旦角怕笑”(尤其是青衣、花衫)正是这两个行当的难点之一。旦角戏除了以疯癫状态出现的“装疯”(如《宇宙锋》)、“惊疯”(如《失子惊疯》)之外,是极少看到旦角在舞台上哈哈大笑的。而净行的哭,除了在《上天台》铫期别子时有个简单的“哭头”唱腔外,其他则很少见花脸在台上大哭、痛哭的场面。花脸的哭表演起来分寸很难把握,而袁老在“斩谡”当中大胆而成功地突出了马谡极富感情和感染力的哭腔,催人泪下,使人难忘。
剧中的情节是,孔明传令将马谡押上军帐之后,孔明与马谡用急切的[快板]展开了对唱,孔明斥责马谡不遵军令,山顶扎营致使街亭失守,造成了严重失败。马谡的唱词则全是认罪自责、甘愿伏法。最后两句马谡唱:“丞相快把令传下,斩了马谡好正军法!”孔明唱:“吩咐两旁刀斧手。快将马谡正军法!”这时马谡起立出帐唱[散板]:“丞相用兵如子牙,赏罚公平果不差,马谡一死无牵挂……”这些唱的节奏都是快速的,但唱到这里,袁老要求打击乐重击一锣,只见马谡猛一抬头,两目圆睁,双眉逐渐蹙紧,这时他要求乐队先放出了弹拨乐。在乐声中马谡发出了悲戚的抽搐声,然后用缓慢悲怆的声音唱出了“忽然想起年迈妈”。唱到“妈”字时,其音量之厚重,声腔之悲哀,就像放开了闸门的大水倾泻而下,撞击着观众的心灵!我看到了马谡临终前思母、孝母的深切亲情,同时也感觉到了将要被处决时马谡心中的绝望与悔恨的悲哀之情。这段悲情戏被袁老运用唱和做的艺术手段表现得淋漓尽致,真是情感深切,催人泪下!
《斩马谡》是出老戏,马谡是重要配角,袁老却不是用那种一般性的完成任务式的表演去对待。他之所以是表演艺术家,因为他对每个角色都要深化表演,挖掘其内心世界,用他的话讲就是“出情”,没有情演不好戏!他演传统戏从不满足于模仿前人,而是注入自己对人物的理解和创造,以新的面貌奉献给观众。 袁世海先生是架子花脸表演艺术的集大成者,是对这一行当的表演艺术做出了重大贡献的大师级艺术家。他对表演艺术的追求坚韧不拔,执著顽强。他广学博览、推陈出新的创造成果和不断进取的坚强毅力,不仅是京剧艺术的财富,也为京剧后来人提供了深有意义的学习和借鉴的榜样。京剧的兴旺太需要这样的优秀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