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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艺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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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戏王 再创上党梆子辉煌
发布时间:2021-09-27 13:4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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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戏王 再创上党梆子辉煌
——《上党戏王赵清海》读后  刘长安

    我知道上党戏王赵清海,当追溯至上世纪70年代。那时,我在晋东南地区文化局戏剧组工作。著名导演张仁义向我交代了一项任务:地委和行署要在段二淼逝世10周年时举行追悼大会,让我写点有文学色彩可读性强的东西,以资纪念和宣传。

    这“任务”听起来简单,实则够重的——因为资料匮乏、刚刚经历了文革狂风暴雨“洗礼”的艺人们,又惊魂未定,三缄其口,这不是让我搞无米之炊吗?

    就是在这次艰难的采访中,段二淼非常钦佩的赵清海,逐渐进入到我的心目中。想不到40年后见到赵魁元、卢天堆二先生的大作《上党戏王赵清海》,一下就勾起了我尘封多年的记忆。

    这是记述、评点已远离我们70余载的上党戏王赵清海坎坷一生,辉煌一生的一部著作。读后,我顺手写下“资料翔实,语言朴实,情感真实”三句话,亦十分赞同柏扶疏先生在《序》中的评价:“立论新颖,取材鲜活,行文简朴。”

    赵清海生于清末民初那战乱频仍、饥馑荒旱连连光顾的年代,为了好养活,乳名群孩,出生不久,父亡,是愁绪满怀的爷爷带大的。他自幼天资聪颖,特喜欢看戏,且爱模仿。8岁那年,尽管光景拮据,有见识的爷爷还是把他送进了私塾。有了断文识字资本的赵清海,似乎与生俱来的戏瘾愈来愈大了——13岁上,由于抵挡不住上党梆子振聋发聩的诱惑,竟辞掉在陵川县衙誊写公文的差事,跑到城关戏班里学戏去了。三年以后,进陵川庆云班投在名师徐全虎名下深造。悟性极高、不俱苦累的赵清海,在师傅的严教下,不几年,便成了“誉满上党的名角儿”。“此后,他驻过陵川三义班、凤台鸣凤班、平顺三乐班,三十二岁那年,加入高平县东宅村的三乐意班,任掌班二十六年,演技也进入了高峰和成熟期。”1934年,1935年,曾两度率团赴并演出,获得“涵盖一切”、“宫调泰斗”的美誉。当日本法西斯把中国推入一片血海后,终未能实现晋京演出的夙愿。1939年,这位把毕生精力献给艺术的上党戏王,在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登台一搏,终成绝唱。

    这就是,作者在这本著作中为读者竖立的戏王赵清海这座大厦的框架结构。然,光有框架,岂为大厦?于是,作者不仅为框架做了墙体“填充”,又为框架做了“精装修”,终使其挺拔坚实,光鲜照人。

    整个谋篇布局,作者勇敢地突破传记体的传统窠臼,另辟蹊径。他们不从赵清海呱呱坠地发声,而从上党地区人民群众如何爱看戏、如何懂戏、如何偏爱上党戏开篇,这为在这片“沃野厚土”上产生戏王赵清海,作了海绵层般的铺垫。

    的确,“这里的人们离不开上党梆子,上党梆子更离不开这片滋养她的沃野厚土”。

    上党梆子,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剧种呢?

    人民作家赵树理,1956年在就长治专区赴京汇报演出团赴京演出写的一篇短文里曾做过这样的解释:

    这个剧种是综合六个剧种(昆、梆、黄、罗、赚、乐)而成的。它的历史,已无明文可考,从保存的剧本风格看,它接受过秦腔(《天波府》、《龙图案》等)、苏昆(《长生殿》、《东坡游湖》等)、汉剧(《打金枝》、《牧羊圈》、《佘唐关》等)等的舞蹈、唱腔,而其中的列国戏(如《二子沉舟》、《齐鲁界》、《东山会》等)纯朴洗练,不知从何而来,可能是原剧种的创作剧本。“上党”虽是秦时的郡名,而这种戏的活动地区却只限于山西东南部十几个县。这个地方,因为是太行山的主峰所在,交通不便,不常与外界往来。正因为如此,未受到城市影响,剧中将不合乎士大夫口味的人民斗争性全部保留下来——所以剧本中,不杀人的很少;有些戏,和京戏的剧本几乎完全一样(如《一捧雪》、《四郎探母》等),后来京戏在音乐、唱腔、做派方面都向柔和处发展了,而这种戏却还保留着它原有的强烈风度。

    寥寥数语,就将上党戏的历史沿革、声腔特点、独特的表演风格,和那一方水土养育得至今保留着原著民“强烈风度”等特点,跃然于纸上。二位作者依托大量的历史资料,采用跳跃的、避重就轻式的笔法,亦庄亦谐地把赵受邀赴并演出获赠缎幛、晋剧名家丁果仙对他的推崇、高平东宅村二李诚邀其共创戏班“三乐意”,以及段二淼“偷艺”骨折、戏王的“最后的锣鼓”……这些大事小情,为读者勾出了一条并非笔直的“戏王路”。

    此乃资料翔实也。

    有哲人曰:语言是一切文字作品的生命线。这是因为:不论小说,戏剧,诗歌;也不论公文,论文,讼文,均需要用语言来表达使然。

    究竟用怎样的语言风格来向读者讲述戏王赵清海,作者是经过认真权衡的。他们从被讲人的身世方面、受讲人的文化程度方面,以及地域特色、人文特色等方面考虑,最后选择了明明白白、朴朴实实、短句式、口语化的语境。这只要看看他们在《前言》中的开场白,即可了然:

    ……而本书则期望从一个土生土长的上党人,从一个非专业的局外人,从一个一生痴迷于上党梆子的晋城人,从一个热捧上党梆子名角的“粉丝”的视角,来描述上党梆子、品味上党名角、评说上党戏王。这样,对于那些普通的上党梆子的爱好者,它可能会更好读、好懂、好记。

    何谓“普通的上党梆子爱好者”?当然是那些贫困的、温饱的、小康的,或行走于城市,或出没于乡间的人民群众。他们并没有多高深的文化艺术修养,但他们“爱看戏,爱得有些痴迷”。你要论述一个他们热爱的上党戏王,他们理所当然地要看看你是怎样来说戏王的?已然谢世40余年的语言大师赵树理,为何在晚年打算放弃写小说而改写戏剧呢?那是因为他通过调查,了解到,读他小说的人,大部分是中小学生和教员,真正的农民并不多。原因是,他们文化程度不高和劳动繁重。

    是的,写书,如果不考虑读者对象,不像赵树理那样为他们“精打细算”,必蹈“出力不讨好”之覆辙无疑。

    《上党戏王赵清海》一书,通篇的文字,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似在哪个庄稼院与人对话一样通俗,宛若村人们于哪个打谷场上听说书那样有意思。它是这样论述赵清海的德艺双馨的:“赵清海虽然‘昆梆罗卷黄’五种声腔都能驾驭,‘生旦净末丑’五个行当无一不精,但从不自满。哪怕别人在表演上有一点点可取之处,无论他是名角还是普通演员,他都会认真揣摩、细心领会、取其所长,丰富自己。对于批评者,他更能放下架子、虚心求教……赵清海酷爱上党梆子,但绝无门户之见,对于不同剧种、不同艺术门类,他都满怀热情,经常观摩。”

    听!有华丽的辞藻吗?没有。有半点装腔作势吗?也没有。但却让人对戏王的人品艺德,初见端倪。

    又如戏王说:“唱戏好啊!在戏中我可以过帝王将相的瘾,可以壮英雄豪杰的志,可以充分体会各类人物的不同际遇,喜怒哀乐。一日做戏,尝尽人生百味,这是多么令人快活啊!”读到这里,我不仅为戏王因唱戏而生出的豪迈感拍手击节,甚或竟生出点羡意了。这是多么令人惬意的心声写照啊!

    语言是有魔力的。不能一倒腔,更不能平铺直叙至死不变;要有高山仰止般的警句,也要有令人捧腹的诙谐幽默,等等。二位作者是深谙此道的。

    作者写道:

    ……除此之外,还有三件离不开的心爱之物,一是他代步的大灰驴,二是心爱的哈巴狗,三是一把精致的银质掏耳勺。由于长期相处,他的驴很通人性,只要他一骑上,不用吆喝,它都会跟在大队后边走,不快不慢,稳稳当当,使赵清海不用看路,只需闭着眼考虑问题。前头有了事,或者到了戏台大门口,驴便会大叫几声告诉主人,令人称奇;他养的小哈巴狗,更是个鬼精灵,只要赵清海在会客和休息时,它就会乖乖地卧在门口为他守好门。每到开戏前赵清海要放松情绪时,它又会十分顽皮地逗主人开心,让主人得到良好的精神调节和休憩;至于那个掏耳勺,只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因为他只要把那个掏耳勺往耳孔中一放,准是在思考着有关戏班或者戏中内容的大事情。为了不打扰他的思路,一到这时大家便会自动退出。

    这是生活琐事,也是人之常态。这样写,既撩拨了读者的兴奋神经,又为塑造多元化的戏王,增了辉,添了彩。

    赵清海虚怀若谷,为人随和,宽厚仁慈,但却不是一个无原则的“好好先生”。

    在《五丈原》中饰演魏延的演员,是个大烟鬼,常在紧要三关时拿糖,要挟赵清海给他增加烟土。一次,他又故伎重演。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赵清海毫不犹豫地登台代演。由于赵清海将那个名角的全部绝招表演得十分到位,赢得了观众暴风雨般的掌声和疯狂的叫好声,使那位想看笑话的名角讨了个没趣,不得不卷铺盖走人。

    还有一个乐队砸梆子的,戏演到高潮时,他居然“两只手上下翻飞,把梆子扔得老高,再接住打下,手法娴熟,如同表演杂技,让人眼花缭乱”,伴奏当是为演员服务的,他却本末倒置,竭力去夺演员的戏。按照“一台无二戏”的行内规则,赵清海又来了个“毫不犹豫”——炒了“梆子王”的鱿鱼。

    再就是,书中多处作者用大白话,描写了由于戏王演技娴熟,临场经验丰富,“常能临时将险境处理成巧妙的艺术情节,将舞台事故转化为神来之笔”……

    这就是独具匠心的作者,把生活中有血有肉、活灵活现的戏王,几乎不走样地搬到书本里来了。

    你能说,这不是语言的魔力吗?

    此乃语言朴实也。

    情感,或谓之激情,乃是一切艺术尤其是表演艺术的支柱。我们在评论一个声乐演员的时候,通常开口便是:感觉还不错。或者:感觉不行。感觉,即陶醉感。它来自于对艺术的挚爱,来自于对观众的一往情深;没有情感的投入,是绝不能感染观众的,不论你是不是“角儿”。

    《上党戏王赵清海》,在挖掘主人公情感世界方面,可谓不遗余力,片角不留。

    “戏比天大,由赵清海的理念变成了三乐意班的意志,变成了他们行戏二十多年的行为准则。”正是在这样理念的支配下,才有了赵清海那些“对戏剧同行的理解和宽厚”、“对观众的尊重”、“走出大山,积极向外宣传上党梆子”、“言传身教,精心培育后代”、“博采众长,毫无门户之见”,等等高风亮节之举。

    赵树理的故乡沁水县有一个藏于大山深处的小山村,久慕戏王的大名,全村老少,都渴望一睹其风采。怎奈村小,囊中羞涩,始终不敢动请三乐意班来唱戏的念头。后来村里修了庙,要为神像开光,才大着胆子,转弯抹角,托了几层关系找到赵清海,将父老乡亲们的夙愿和盘托出。谁知名贯三晋的上党戏王,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出身农家的上党戏王,在大山深处,用自己美妙动听的歌喉,将村民们的感情琴弦拨动了三天三夜。是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戏班临走时,憨厚淳朴的山民们,相赠以又是柿饼,又是核桃,又是“十八里相送”……

    赵清海,用自己的行动,一次次实践着“戏比天大”、“观众是我们衣食父母”的理念。

    1939年,苦难与战争像遮天蔽日的风暴,在中华大地上肆虐。值此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已是半百之身的赵清海,已因积劳而染疾的上党戏王,无论历史的风云、战争的烽烟、死神的阴影,怎样在自己的身边呼啸而过,出于忧国忧民的壮怀,出于对日本法西斯的愤慨,他仍率领着戏班,毫无惧色地穿行于这片热土上,希图用穿透历史的强音,进一步激发人民的抗日斗志。不幸劳累加悲愤,溘然辞世,魂断虸台山。

    花开花落,云舒云卷,固属正常,但1939年8月16日夜晚赵清海的表现,却让常人难以置信,自叹弗如——先是他,出于民族大义和对同仁们的关爱,面对逼他抱病登台的国民党兵,向大家解释:“他们既是冲着我而来的,就该由我顶着!不管怎么不能让大家受罪。再说,目前这么困难,完全是小日本侵略我国造成的。现在他们不管对我们多么无理,但总还是自己人,总还是抗日的军队,我权当再作一次劳军吧!”接着是,由于他对唱戏有着一种特殊感情,对观众敬若父母,一出台,“全无病态,气宇轩昂”、“就会忘记自己,忘记病痛,忘掉一切,自己就变成了戏剧中那个慷慨激昂,气冲霄汉的人物”。

    试想,对艺术没有激情,对观众没有真情,能敬业到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吗?他何尝不知道生命对他只有一次呢?

    戏王如此对待观众,观众又是如何与戏王感情互动的呢?赵、卢二位作者为我们描述道:

    一代戏王赵清海以自己的行动,实践了他“如不能再唱戏,宁愿死去”的誓言。他倒在了自己挚爱的舞台上,犹如战士牺牲在战场。他的去世,为戏迷和深受他的人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叹息!

    噩耗传回东宅村,全村为之震惊,人人听了落泪。村里人赶往离村几里外,去迎接他的遗体归来,并看他最后一眼。三乐意的班员,上党梆子的名角,以及他的生前友好们迅速从四面八方赶来为他送行。大家在东宅村海神庙的戏台上,挂起白幔,演出了他生前常演的名剧《五丈原》,用这样的特殊方式,向他的灵魂表示沉痛哀悼……

    如果说,一代戏王、一代泰斗、上党戏巨星的陨落,在人们的心中掀起了情感的波澜,那么,本书作者之一的卢天堆先生与戏王的同台名伶吴大路的交往,以及集数年苦心孤诣只为一句承诺,就更让这“波澜”向“狂浪”逼近了一步。

    卢先生与吴先生的接触、熟稔,始于“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如雨后春笋般的特殊年代。一次,他们演出来到虸台山,吴大路放下行李,就将卢领到庙内的一间耳房里。在这里,他声泪俱下地告诉卢天堆:“我的师父、一代戏王赵清海,就是在这间房里去世的。”随后,在三天的时间里,他“声音哽咽、动容动情”地讲述了赵清海的戏剧生涯和趣闻逸事。此时,远去了的戏王,离世已经35载,而吴大路充满怀念和向往的神情,却像别师于昨天一样,很感人。以致感动得卢天堆表示:日后“如有机会,很应该写出来传下去”。此承诺,连“郑重”都不够,只不过是卢先生不经意间的感慨而已,但与师父手足情深的吴大路却念念不忘。

    1979年,在不久于人世的吴大路的病榻旁,这位戏王的高足,用恳求的语气对卢天堆说:“我师父的事,如有可能,请你还是要写一写。”

    我的天!这是何等的师徒情深啊!要知道,虸台山一议,倏忽又是35载呀!吴大路,他怎么仍然记着这件事呢?

    卢天堆先生爽快地答应了,并且一头扎进这本书里了……

    此处并无多少催人泪下的描写,但我已是心里酸楚,两眼潸然了。

    此乃情感真实也。

    《上党戏王赵清海》,她的现实意义究竟何谓呢?我觉得,樊国宾先生在《“角儿”赵清海——序〈上党戏王赵清海〉》一文中,回答得非常恳切:

    如果不是赵魁元、卢天堆二位先生本着对上党梆子这一已经发展了数百年、在艺术水准上早已相对成熟的剧种的宗教般的热爱与虔诚,遍访当地90高龄以上的老人,才得以抢救出对赵清海大师半鳞片爪的零碎记忆,恐怕再过几十年,那些以赵清海为代表的、艺术造诣绝不在那些名闻遐迩声震海内外的京剧艺术家之下的上党梆子历史性人物就永远湮没了。有人讲,一个民族没有英雄,这个民族是可悲的;出现了英雄,却不去认识他、研究他、宣传他,这个民族是没有希望的。同理,一门艺术没有出现“角儿”是可悲的,出现了“角儿”却把他遗忘了,就更加可悲。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应该向赵、卢两位先生致敬。

    戏王赵清海给我们留下了如此丰厚的遗产,我们上党梆子的传承者们,上党梆子的爱好者们,一切关心、关注上党梆子的有识之士们,都来读一读此书吧,然后再问一下自己,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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